5. 晓灵:一样的向日葵(一)(2 / 2)
新闻报导完毕,晓灵喝了一口柠茶,昂头便看到郑少秋饰演的施雨神与谢贤饰演的乡长决战。
穿越过后晓灵总被扯进戏码之中。她每次张眼,伏在沙发上看着弟妹围在身边担忧的看她,妈妈亲暱的摸着晓灵的脸,问她是不是工作太累了。晓灵在第一次被妈妈摸脸时打了几个冷颤,这是什么古怪且不搭的人物设定,妈妈理应掌摑并向她破口大骂才对。就像舞台剧的彩排,演员进行排练,大家按照剧本说着同样的台词,带着同样的神情,晓灵只能配合演出,即席说些什么来尝试推动剧情。一晚过去,他们如狼人不再受月的操控而打回原形,母亲的苛刻,妹妹的胆小,弟弟的冷漠回归,晓灵悬空的心才得以安定。
在接连的时空穿梭歷程中,片段都是凌碎的。晓灵好奇是不是世界给她提示,要她从各样事件中找到关联,只要找到了就可以洞悉她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或许吧,晓灵的确找到一个有力的证据。晓灵在几个月前作了一场怪梦。她和阿芳当天从工厂下班后,到了中环走了一趟,先在波斯富唱片公司看看新推出的张国荣唱片,后来到陆羽茶庄找阿芳的男朋友。她整天都疲惫不堪,喝了一杯冻柠茶,中途肚子痛衝进洗手间,一开门便来到台北木栅动物园。她遇到叫作健文的台湾男生,他称自己来自二零一五年的世界。他还说了很多她从来没有听过的词汇,例如什么连线与npc的。他一个高大的人型黑影,全程看不见五官。她的身体与平时的穿梭无异,人物、景点感觉真实但带空洞。她暂称这是场梦,因为没有确实证据来解释它不是。晓灵量度着不是梦境的可能性,她在最后轻碰男生的手,虽然只维持一剎,但晓灵感受到他的手是有温度的,而不是男生口中所说的npc,或是晓灵在眾多时空遇到的假人。晓灵暗暗纳罕着,她的直觉告诉她,健文是个真人,是这个世界里少有,甚至是唯一带着血肉与思想的人。光想到这点,晓灵已感到充满希望。她在这阵子不受控地穿梭,时而到这,时而到那的,记忆不时出现断层,她讨厌陷入蒙昧无知之中。既然他来自未来,他的科技比一九八五年的先进,应该能靠他指点迷津。而且,他的出现证明这个世界还有其他时光旅行者,她不是伶仃一人。晓灵多番尝试再次见到他,她每晚睡觉前都想着他,希望起来时会见到他,可惜事与愿违,数月过去,他们只见一面。
另一个使晓灵相信他的关键在于彩虹,他说彩虹是七色的。如果他说的是实话,那证明她的记忆根本没有出错。凭着两人在上次见面的谈话,虽然无法观察神情,但她相信他没有说谎。健文对于晓灵的身份有点执着多疑,而且态度过度认真,这让晓灵禁不住揶揄作弄他。不知道他是本来性格长得如此不好玩,还是因某些经歷才构成的。整个对话有一个重点—晓灵说健文是未来人时,他先是错愕得眉头深锁的瞪着我,两人对视半晌,他的脑袋似乎终于能作出适当的反应,五官放松不再皱成一团,嘴唇闭拢成轻微向上的线条。如果健文是未来人,被她识破身份时的表情会是尷尬吗?晓灵无法解读他的表情。无论如何,健文的出现是一个啟示。晓灵一直觉得世界古怪的其中原因是因为自身对这里事情的判断,但身边的家人、朋友如常地生活,从没意识到荒谬之处,只有健文认同图书馆的书架全都是无字书与黑色彩虹是不合理的。既然他说自己的世界是真实存在,而两人对世界的认知是一致的,他应该能帮她辨别世间万物的常态性,而她存在的世界或许也是真实的。健文曾说他在虚拟实境时看过黑色彩虹,晓灵不清楚什么是虚拟实境,健文解释这是有别于现实的世界。如果这里是现实,她与阿芳看到在荔园的黑彩虹又是什么回事?晓灵想着想着,头开始剧痛起来。她决定以毒攻毒,偷偷喝了几口二锅头,任酒精洗涤思绪。父母早就睡得半死,弟妹在房间,她躺在沙发前瞥了日历,现在是一九八五年二月十七日,明天是二月十八日,后天是二月十九日,她好不容易回到正确的轨道,她必须记起原来的时序,每一个明天是未知的一天。
闭上眼,呼吸声渐变平稳。父亲的一呼一吸引起震耳欲聋的汽笛呜声,声音随着航行渐消。晓灵还未入睡,她享受着夜幕下的寧静,耳边传来小男孩说着国语的声音。「林旺,看这边吧!快来看我,我手中有你最爱的香蕉!」晓灵朦胧地张开眼睛,随着声音的方向看去,栏杆围着了一头大象,顶着平头的小男孩拿着一根香蕉,高呼着牠的名字。但牠却不瞅不睬地在角落盘旋。
国语、林旺、大象。她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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