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晓灵:无声飞驰的光影(二)(2 / 4)
个死八婆,不懂珍惜的人要下地狱的。以前水灾,哪有你这么奢侈?」
又来了,又来了。每天不是沉默地痴胶花,就是动輒得咎。母亲不休止地挑衅,晓灵没有回话。她深明如果按捺不住回话,只让这场单方面的挑畔演变成双向的战争。
晓灵很久没和朋友出去了,平常放假都是留在家里插塑胶花,照顾弟妹。儘管有时间出去玩,她也没有钱,而世上恰巧没有免费娱乐,她自然很少机会出去玩。不过志明认识公园的行政部主管,他从主管拿了两张免费的门票,日子更是乐园的三十五週年正日。他本来请假跟阿芳约会,但替班的同事遇上交通意外留医,因此晓灵迂回地获得去乐园的奢侈机会。
沿着本来就精致饱满的唇涂上鲜红色口红,再轻轻把乾湿粉拍上圆润脸颊,眼线在翘长的睫毛根部蔓延,让本来明亮的杏眼更显有神。年青就是无敌,无需太多化妆品修饰就秀丽非常。亮白齐整的牙齿展示于镜子中,妆容画得真不错,晓灵满意地咧嘴笑。晓灵回到房间换衣服,她穿起一件浅蓝色与白色波点图案的背心裙。步出房门之际,母亲裂帛般的骂声再次响起:「带银,着到咁姣尸扽篤想死呀?乾脆去做鸡算吧!」
面对喋喋不休的泼妇,最好的反击就是无视。毕竟老嫗对新事物的接受能力不高,晓灵必须平心静气。不过她有点不解,妈妈每次骂人,最后必然会说一句「想死吗」或是「找死」,到底母亲是有多想她死才会张嘴就喷出这么难听的话。
「你又出去哪里玩?」
「我约了阿芳在荔园,你就不要再吵。」
「哎呀迈(水上人话,意指我的天),荔园的门票很贵,你又花钱了!与其有间钱,倒不如省一点当家用。」妈妈手,晓灵不禁颤了颤,深呼吸后,一边穿上绑着黄色蝴蝶结的平底鞋,一边说:「票是免费的。」
母亲顿时语塞。无话可说了吧,一说到金钱,父母就会特别针锋相对。不过她也明白,哪样东西极度匱乏,便对哪样东西极度紧张,贫穷人家对钱财特别敏感,文盲对知识特别渴求。一切只是穷之过,不能怪罪她。但不怪罪她,晓灵可以怪罪谁?子宫的健康已被残害多年,现在只是出门穿得好看一点就被骂是妓女,她必须尽快摆脱如此不堪的生活。
她难得地成功击退咄咄逼人的母亲。正当晓灵在心里暗暗欢呼,妈妈再次开口:「哎呀迈,女孩子不要穿成这样,会让人误会你不正经。」她用厌弃的眼光从头到脚打量着晓灵。晓灵目无表情的看着母亲,直至两人的眼光相撞,她用比往日响亮的声线道:「现代人都是这样穿的。」
「哪有人这样穿的?我在我们邨子里面生活了这么多年,都没有看见女孩子的穿着像你一样暴露,只有臭鸡才会这样穿。」晓灵盯了一眼妈妈穿的衣服,即使回归陆地,她依然穿着水上人的大襟衫,她的传统观念过于根深蔕固,要把新一代的时装品味灌输给她是不可能的任务。不能改变她,就只能无视她,但这招也行不通的话,那就转移视线吧。
「再不走我就要迟到了,我晚一点就回来。」晓灵迅即把铁闸拉上,把木门关上后世界回復平静。其实她在关起门前一剎想说「再吵我就不回来了」,但话走到唇边前突然如系了铅,顷刻沉至海底。
只是在走廊步行至升降机的路上,其中一个单位传来小孩的哭声。听父亲说,这个单位的家庭关係很复杂,母亲早就离世,父亲娶了一个后母,但她对待两个孩子不太好,经常因小事就动輒打骂他们。晓灵稍作侥倖地想,她应该谢天谢地父母只是会言语攻击,而没有施以暴力。
「带银!」阿芳和顏悦色地向着步至荔园门口的晓灵招手。
「你在公眾地方可不可以不要叫我带银吗?我早改名字了。」晓灵有气没气的说。
「嘻嘻,对不起,习惯了。」阿芳挠挠头发,一脸抱歉。
「好啦,我们第一站先去哪里?」
「我想去探望天奴。」阿芳拉着晓灵走。
眼看阿芳一身悉心打扮,晓灵庆幸自己没有偷懒。她穿着现在最流行的深蓝色牛仔喇叭裤,配搭白色的露腰上衣和黑色松糕凉鞋。阿芳身高只有一米五,比晓灵矮半个头,穿上鞋后与晓灵差不多。亦舒果然说得没错,每位少艾都是阿修罗,在争艳斗丽方面总不遑多让。然而竞争归竞争,她们是最好的朋友,没什么事是对方不知道的。虽然母亲叮嚀她对任何人说话也该有保留,但对着阿芳,晓灵的防范之心总是无。
首先迎入眼眸的是大象园。大象天奴是乐园的明星,每天受着围观者的爱戴,群眾一个接一个拋香蕉到框内,天奴缓慢地移步,用长鼻捲起食物,群眾继而拍手叫嚣。天奴居住在数百呎的圆框内,有一条鸿沟隔开人群与动物。虽然是露天的园区,但这里对身形庞大的天奴来说还是褊狭。天奴原属马戏团,后来被运至荔园。据闻牠来港时约四岁,屈指一算,天奴现时约三十岁了,是一隻成年象,是一隻孤独的成年象。
「牠很可怜,没有朋友的陪伴。」晓灵下意识地退后几步。光是观赏动物已让她感到歉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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