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生锈的钉(2 / 2)
终没说出来。
她知道郁瓒不是在问她问题,他只是在给她一个台阶下。
如果她不顺着这个台阶下去,郁瓒就会用另一种方式逼她开口。
她已经见识过很多次了。
他在等她的回答。
她不能继续沉默。
张口前,郁知闭了闭眼。
有时候,她真的觉得,郁瓒就像一根泡在水里的钉子,锈迹斑斑。
不想着自救,只一门心思地选择死死地钉在她身上,不让她离开半点。
生锈的钉,不脱落,不断裂。
他在她血肉里生长,嵌进她的骨头,拔不掉,掰不开,哪怕腐烂,也要跟她腐烂在一起。
她试过逃的。
多年前,在北京的冬天,春节期间,郁知住在给某个医疗厂商当杂勤短工的宿舍里。
因为过年,大家伙都放假了,她留了下来,能拿叁倍的工资。
那一年,郁瓒刚上初中不久。
她妈进医院的第叁个月。
她当时好像很厌恶郁瓒,借着短工的由头,不回出租屋住,衣着单薄的少年被她训斥过,不敢去她工作的地方,只敢站在她职工宿舍楼底下等她下班。
郁知前脚踩进职工宿舍,郁瓒后脚就在她身后跟她小声道歉。
其实他根本没做错什么,郁知只是烦他。
单纯的,厌恶。
她没理郁瓒,顶着刺骨的寒风进去。
身后传来的是男孩略带着哭泣的喊声,声音哑得像是一只被冻坏的猫在叫。
郁知没有回头。
她站在宿舍里,后背靠着冰冷的墙,硌得她生疼,闭上眼,心里冷静地数数。
她以为郁瓒会像小时候一样,只要她狠一点,冷漠一点,他就会哭着去找母亲,委屈地告状,说姐姐又凶他了。
不过,母亲生病了。
她想,郁瓒应该会回家的。
可她错了。
郁瓒没有走。
少年就站在门口,在寒风里等她,等了整整一夜。
第二天,她端着洗脸盆和牙缸准备去接水洗漱,推开门,第一眼看到的,是郁瓒蜷在门口的影子。
冻得青白的指尖,蹲着睡着的姿势,低垂的头,呼吸里都是寒冷的雾气。
郁知在那一刻觉得自己像个罪人。
就像现在一样。
站在她面前质问她的少年,身上只穿着个单薄的冲锋衣,鼻骨冻得泛红,唇色很浅。
他故意的。
郁知心跳得越来越快,她避开与郁瓒对视的视线,深吸了口气,试图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不那么不耐烦。
她说,“很晚了,回去吧。”
郁知没顺着他的台阶走下去。
她踩着台阶,绕开了郁瓒,站在了更远的地方。
空气安静了刹那。
倏忽间,郁知的世界天旋地转,
她还没反应过来,郁瓒已经俯身,掌心掠过她的肩膀,单手扣住她的膝弯,直接把她抱了起来。
郁知的脑子一片空白:“……!”
随即,她猛地开始挣扎,“你干什么?!”
“姐,你骗我。”
“你不想见我吗?”
郁瓒低头看她,嘴角挂着若有若无的笑意,可眼神很冷。
“姐,你真的不想见我。”
郁知心脏跳得厉害:“郁瓒,你在乱说什么,松开”
“你跟谁过的除夕?”郁瓒像是没听见,语气平静地问。
郁知:“……”
她呼吸急促,手指攥住他的袖口,试图推开郁瓒,可对方没松手,反而把她抱得更紧。
少年的鼻息落在郁知耳侧,温温的,一点淡淡的冷意。
郁知猛地偏过头,躲开他的靠近:“郁瓒,你疯了?!”
“嗯,疯了。”
他笑了。
少年垂着眉眼,睫毛投下一点阴影,藏住眼底更深的东西。
“姐姐。”
他低低地喊她。
然后,郁瓒低下头,薄唇贴在郁知的锁骨上,轻轻地,慢慢地,蹭了一下。
郁知的脑子瞬间发懵。
郁瓒闷笑了声,抱着她往外走,嗓音低哑,轻得像是在呢喃:“姐,你喝醉了。”
“我们该回家了。”
夜风灌进脖颈,冰冷刺骨。
郁知被掳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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