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派洗白录 第96节(4 / 5)
想不到啊,他想不到陶泽会自杀啊!这些事情根本与陶泽没有半点的关系啊。为什么啊!?究竟是为什么啊?!
十一块玄武巨碑,有风吹过去,无数的名字刻在上面,有的已经模糊了痕迹。孟长青望着雪地里陶泽的尸体,回忆起少年时他与陶泽在山上读书修道的场景,一眨眼间,这些年里所有不相及的风马牛全都跑了过去。
别提,什么都别提。
孟长青的脸上到此刻才终于露出些凄哀,他望着那具尸体。
从来都没有人信他,从来都没有,唯一一个相信他的,自杀死在了他的面前,希望借此让世人来相信他。
这世道原是不容易的,他从来也知道。他一直在忍,心中的怨恨无处可以发泄,也不可能发泄,积在那里,成了沉疴,他以为自己还可以忍,可忽然间就痛了起来,连带着五脏六腑都有如火烧,如今那把火终于把他的理智烧没了,你们信又如何?不信又如何?正道如何,邪道又如何?难道一切因为你们不相信,便要把这一切当做从未发生过吗?
无人理解,孟长青知道这世上很多事本就很难被人所理解,他以为这些都没有关系,可今日他才发现,他做不到毫无芥蒂。他一直最怕自己有怨恨,可他到底还是怨恨,他怨恨自己,怨恨对他穷追不舍的道门中人,怨恨这里站着的每一个人。他不该回来的,是他害死了陶泽。
吴聆死的时候对他说他入魔了,他到如今才终于明白过来,吴聆早已经预见到了今天。这是吴聆的嘲讽啊,他见吴聆当日死的毫不犹豫,还以为吴聆真的毫无知觉,如今想来,吴聆原来恨他,吴聆原来这么恨他,就如同今日的他一样。孟长青后知后觉地领悟到了这一点,紧接着,他竟是慢慢地笑了出来。心境大起大伏,连孟长青自己都觉得自己疯了。
走火入魔,真的是走火入魔。
何所谓正?何所谓邪?何所谓对?何所谓错?百年弹指一挥间,问得到底是什么道?
孟长青又看向南乡子,忽然间,他看见南乡子的神色似乎有些变化,谢仲春、还有一众玄武弟子,他们都没了声音。孟长青好像就察觉到了什么,慢慢地回头看去,只一眼,他就定住了。
李道玄不知是何时到的,站在他身后望着他,也不知道是听到了多少他与南乡子的对话。南乡子自始至终都将此事瞒着李道玄,可在最混乱的时候,惊恐的谢凌霄跑去了放鹿天。
孟长青手中还握着大雪剑,他站在那里,终于他问李道玄道:“你也想杀我?”
李道玄的眼中一瞬间涌现了很多的情绪,好像是落了光,沉了下去,他望着孟长青,那是一种失望,难以掩饰的失望,又带着些别的东西——没有人能看得懂的东西。
瘫倒在地的玉阳子被吴地修士扶了起来。孟长青放眼望去,道门所有有头有脸的人都站在这山岗间,有陌生的面孔也有熟悉的面孔。孟长青看着他们,道:“什么错我都认,西洲城一事是我所为,吴聆是我杀的,鬼境也是我建的,道门弟子死于太白城,也是我一人之过,我十恶不赦罪该万死,我,孟孤,不配为玄武宗弟子!不配当道门修士!师徒恩义,师门情义,尽绝于今日。我干的那些事儿,是我一人所为,与玄武无半分关系!”
南乡子闻声下意识看向李道玄。李道玄站在那里,脸色似乎一瞬间苍白。
孟长青终于痛快了,心中所想的话全都说出来了,他有一种莫大的解脱感。
他自诩正道,憎恶邪道,怨恨邪修,恨自己是孟观之的儿子,他自卑,他怯懦,他讨好取悦别人,这些年来所有的这一切,无非是因为他心中有了在乎的东西,他心中有了在乎的人。他怕这些人误解他,所以他拼命和邪修划清界限,拼命地证明自己,他在街上听闻别人议论他是孟观之的儿子,第一反应不是痛苦,而是恐惧,恐惧这些风言风语会传到玄武去,他从来就没有在乎过别人的看法,他这么拼尽全力的一生,只是想要证明一句话。
如月之恒,如日之升,是谓长青。
原来这些年来的小心翼翼与坚持,落在他们的眼中,不过他自作孽不可活。
是他的错,是他的错!在那一瞬间,孟长青忽然就觉得这一切真的没必要在坚持了,也没必要解释了。做邪修又如何,不被人接纳又如何?道者本孤,做自己想做的就是了。这道理他明白得太晚,是他害死了陶泽。
孟长青的视线落在玉阳子与那群吴地修士的身上。
下一刻,孟长青的身形动了,众人都以为他要跑,却只有玉阳子猛地睁大了眼惊恐至极,几乎是转瞬之间,孟长青就出现了在他的身后,一剑劈了下去。
一道紫阳剑气忽然破空而来,拦下了孟长青的剑,孟长青猝不及防地被震退了两步,抬头看去。
李道玄袖口道袍还在浮动,紫阳剑气回旋不息,他刚刚才到玄武百字碑,并不知道之前发生了什么,只见到孟长青浑身煞气要杀人,下意识要喝止住他,“孟长青!”
孟长青握剑的手似乎颤抖了下,过了会儿,他道:“让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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