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鹌鹑 第68节(2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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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挪近了,再次贴上杨剪的耳朵:“你在生气吗?”也还是悄悄地问。

“生气?”杨剪挑眉,是有些意外的神情,“为什么。”

李白也说不上来,他就是觉得怪怪的,杨剪心里闷着事儿,这样的时候未免太多,都把他练得能够随时敏感察觉了。能跟杨剪这么说吗?有点头疼地抬头望天,却见杨剪往桌边一站,非常体贴周到地帮人端碗端盆去了。

确实,人家老太太一个人两只手,应该拿不下。

但我有点生气了。李白想。

昨晚他把自己的手表戴在了杨剪的手腕上,作为交换,杨剪也给了他自己的,就让他趴在自己胸口,还亲了他到处乱摸的手指。现在看看表盘,才七点二十六分,看到二十七分李白就消了气,对着雨后格外清透的阳光欣赏起那几根手指尖端透出的血色,等到四十三分,杨剪回来了。

“她是不是有话要和你说。”李白问道。

潜台词是“背着我”。

“劝我们不要上去。”杨剪站在李白跟前,挡住那颗愈发刺眼的太阳,倒是有一说一,“留吃饭也是想拖时间,午饭也想留,她说早上雾太大了,至少要等到中午。”

“你觉得呢?”

“那个悬崖她自己也没去过,只在下面撒过金纸,对那儿的了解仅限于传说,”杨剪在裤兜里摸了摸,“我觉得,那里任何时候雾都不会小。”

李白歪过脑袋:“所以杨老师了解得比较深入。”

“我去过两次,”杨剪咬了支烟,“第一次是晚上,第二次是中午。”

“你说很危险,但你两次都平安回来了。”

“阴差阳错。”

李白垂眼,头也跟着抬不起来了,“阴差阳错,”他低声笑,“别跟我说你也准备事到临头突然劝我不要上去,或者说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那样的话你就太过分了杨剪。”

“我可以带你上山,但我没法保证你的安全,所以必须让你明白风险,”杨剪的影子旁边也飘起烟雾,从地上看,它也是黑色的,“昨天带你坐船就非常鲁莽,这是事实。”

李白不说话,杨剪竟直接蹲下,偏头看他的脸,“你觉得我在生气?其实我在发愁啊。”

“你说的客观条件都成立,”李白撇撇嘴,有一搭没一搭地抠起自己的指甲缝,“但在不那么理性客观的层面上,你想带我去,否则别说像现在这样犹豫了,你会直接把我赶回北京,这你也得承认。”

不等杨剪应声,他又紧接着说:“这段路我们必须一起走,描述不够,解释不够,回忆也不够,我得亲眼看看,一件这么多年你终于发现不能当它不存在的事,我知道你心里就是这样想的,”顿了顿,没听见反驳,他继续道,“婆婆昨天就已经警告过我了,玉人谷,只要进去了,就得接受任何可能的结果。”

“你都接受。”

“所有,”李白抬起眼帘,终于肯对视,“只要是跟你一起。”

“你做过一个山上全是雾的梦,我们走不出来,”杨剪又道,说得相当真诚,“这是最有可能发生的,没有信号,磁场也对指南针有影响,迷路的话有很大几率困死在里面。”

“操你妈的迷路。”李白狠狠瞪进他的眼仁。

杨剪闻言居然笑了,又笑了,两扇眼睫那么密,被日头照得光彩熠熠,怎么看怎么不像是要去涉险甚至赴死。他从石板缝里摘了朵鹅黄色的小花儿,在袖口擦掉花茎上的泥,递给那只正在摧残其他指甲缝的手。

李白直接把它往耳洞里戳,戳不进去,好像已经长上了,他就别在耳廓上面,花瓣挠他的鬓角,花心正对着杨剪。

“你看,是不是,”他仍然瞪着眼睛,“我还真是冥顽不化啊。”

而杨剪眯眼打量他,在石板上按灭了烟,像他在床上抱腰那样,埋头在他胸前,给了他一个拥抱。

大学二年级那年,杨剪去社会学系蹭过几节课,其中有一讲说的就是人的社会性,教授声称人类是某种意义上的群居动物,任何个体都无法离开群体生存。

那时刚过十九岁的杨剪认为,这话说得有理,却也不免太过绝对。这个“离开旁人生存”应该在时间上有个限定区间,一周?一个月?一年?他举手想要提问但被无视了。于是他准备做个测验,至少能有点主观感知,可惜没能找到合伙人,就只有自己一个样本——学期末后的那个暑假他在密云郊区给自己租了个小平房,也提前给了邻居菜钱,就这么带上米面粮油煤气灶,茶叶咖啡肉罐头,外加十几本专业书和几本喜欢的,一个人住了进去。

每周去隔壁菜地两趟,给自己摘点青菜来炒,这就是唯一需要出门的情况了。屋里没有电视,没有广播,没有电话机。统共只碰上过一回活人,也没寒暄,连眼神接触都避开了,杨剪认为自己基本上做到了社交隔离。

暑假就这样完整地过去了,自己去哪儿了他连杨遇秋都没告诉,不过后来也证实,杨遇秋并不关心。印象中是六十二天吧,杨剪坚持早睡早起,把大三上的课程预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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