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鹌鹑 第25节(1 / 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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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你能懂对吗?”李白的声量却陡然抬高了,近乎急切地,他踮着脚又往前错,几乎跟杨剪面贴面。

得到的回答却是:“我不会把自己弄到需要担心别人嫌弃的地步。”

这是实话,但也正是由于太真,在李白听来无疑有点残忍。杨剪突然拎着他的领子把他反手摁到树干上,目光从高处落下,用的是平时用不上的手劲儿,树叶都震下来几片。杨剪讨厌被压制,被固定,李白才想起来。他腿软,感到天旋地转,他看着眼前尖尖的喉结,蓝色的血管。如果接下来被狠狠揍一顿他都会感觉好一点,但杨剪不动,就是沉默。

那颗树瘤跑到他头顶了,还有一级台阶赫然竖在他面前,货真价实的大理石绵延不断,把全世界都占住,立面大字写着“欢迎攀登”,这个立面却比他整个人还高。

爬不上去。

身体顺服地贴紧柳树,没有了挣扎的意思,他低下头笑了笑:“是啊。一直都是我干蠢事,我脆弱敏感,我招来麻烦却不知道怎么解决。然后你来帮我,你抓住我,你收拾残局。所以我才会到你说的,那种地步。”顿了顿,他的声音降得越来越沉,“其实我一直在想,你能不能也变成我这样的人啊?你也到我怀里哭一哭,你也灰头土脑的,和我说你不想见人了,说找个地洞我们俩住进去,累了就睡觉不累就挖土,一直挖到土耳其然后再也不回来了。哥,真的,如果是那样我完全不会觉得麻烦的,我会很开心,我们是一样的人了。”

“可惜做不到。”杨剪说,理所当然的一句话,他永远也不会成为那样的人。

“你也没有自认为的那么不堪,”他又道,“你很懂事,也帮了我很多。我们两个之间如果维持现状,我是可以接受的。”

“可以接受?”李白肩膀蓦地一抖。

“你能接受吗?”

我当然能啊,李白盯住地面的草芽怔怔地想,我不知道的是,你会用“接受”这个词。

他的手缩在袖口里面狠狠攥紧了布料,他终于把脸抬起来,坚持朝向杨剪:“但是有很多问题还没解决,说不定会变得更严重!”

杨剪松开他的领子,绕到下风向站着,点了支烟。烟气裹着细微火星,与目光一同飘向距李白更远的地方,“你说。”

“你太累了,”李白仍然直直地盯着他,现在盯的是他飞烟的嘴角,“你的压力一直叠加,所以你一直很累。”

杨剪又笑了,他看向李白,是真诚发问的模样:“这是我们两个之间的问题吗?”

“但我觉得很不公平,”李白的目光没有躲闪,“你真的不用这么着急的,哥,那个高杰,我觉得姐姐她根本就没想从他手底下逃跑,她自己都不急——”

“她急,”杨剪打断道,“不用讨论。”

“行,”李白吸了吸鼻子,“那我们可以一起使劲儿,这几年我存了八万多块钱了,前两天还有个剧组请我过去,要跟着他们出国折腾大半年,我还没答应,但我如果去了就又能赚两三万,介绍人给我打了包票,姐姐不还有个美容院吗,我没问过,但她也不是不赚钱吧?你说的那个一百万不是只为了你自己啊,全都让你担着,太不公平了。”

杨剪静了一会儿,那支烟很快就抽完,多一半被风给吸了去,他把烟头掐灭,揣进口袋才开口:“你知道我觉得最不公平的是什么?就是人活着本身。”

“什么?”李白茫然道。

“一个人是否要出生是别人帮他选的,两个染色体结合形成生命,本身也是偶然事件。”杨剪插起口袋看天空:“从一开始就错了,错误的影响也会持续到最后,所以人再去考虑公不公平,纯粹自我折磨。”

“不是这样的,”李白下意识道,“生不能选但死可以,所有人都得死,死是公平的!”

杨剪听得意兴阑珊:“我暂时还不想死。”

“不是,不是,我也不想,我们跑题了,我就想说你不觉得累吗,不担心受不了吗?”李白急道,杨剪越是云淡风轻,他心火就烧得越旺,“你把自己逼得太紧了!”

“所以让你也感觉到了压力?”

李白胸口起起伏伏:“……是像你担心我那样,我也担心你。”

这种晴冷的初春还是太干燥,杨剪的嗓子有点哑,他无奈地、相当认真地看着李白:“我知道。以前一朋友说,我这种活法是‘不可持续发展’,是找死,年纪大点之后可能把劲儿都耗光了丧失生活激情,找个公务员啊老师啊那种铁饭碗,在办公室里消磨半辈子。我当时想这他妈不是很好吗?能优哉游哉地泡茶看报,我巴不得。至于生活激情,是他那种人才有闲心琢磨的层面啊。爸爸在中字头国企当老总,他本人跟林黛玉似的不争不抢,时不时风花雪月一下,完全合情合理。”

“现在呢?”李白稍微平静下来,保持深呼吸,从棉服内袋掏出一只小瓶装娃哈哈,拧开来递给杨剪,瓶盖还留在手中,这样杨剪就必须得把喝过的瓶子还给他了,“现在你那个朋友怎么样了。”

杨剪显出少许诧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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