鹌鹑 第9节(1 / 4)
李白没有喜欢过别人。
关于“喜欢”这个词,他下意识想到的就是尤莉莉喜欢杨剪,而杨剪也喜欢她,所以他们常常在一起待着,名正言顺,无忧无虑,如任何有情男女那般,可以亲吻,拥抱,牵着手消失在某条没有路灯的巷子,撇下所有人,因为他们是一对情侣。
但是现在,男的也可以喜欢男的?
两个男人在车里,在床上,也可以做些别的事情?
他这个年纪当然不可能没有欲·望,然而自己解决的时候,他总觉得不舒服,做的时候非常难过,做完了,手里湿了一小滩,他更是几乎想流泪。唯有某些一闪而过的念头除外,那时他会想到杨剪,在闭眼眩晕的那几个刹那,他能在眼前的光圈和阴影里看到那对乌黑眉眼,是种抓不住的对视,那么浓重清晰,就像钢笔漏墨。
当然也问过自己原因,是头脑不清楚,是无法自控,他感到害怕的时候就必须得想点什么人,就像他蹲在冬青丛里等待谁把树枝扒开,露出谁的脸孔,而除了杨剪之外没有谁会去扒,也没有谁是他在等的。
现在看来,还是这样吗?
是不是太蠢了?
李白直直地盯着手里那张撕下的扉页,坐在铺了被子的洗头床上,开始琢磨哪里还有他在南京常去的那种不需要登记成年的小网吧。如果灯灯在吹牛,在骗人——他竟希望灯灯说的都是胡言乱语。
就在此时,手机响了,来点显示两个字:哥哥。店里信号不好,李白冲到外间,也来不及开灯,紧锁的玻璃门外车水马龙还未平息,灯光和树影纷纷照在镜子上、地上、他的脸上,他按了接通。
呼吸还没平复,“哥”叫出了声,传进耳朵的却是尤莉莉的声音,“小白啊,”她柔声说,“听你哥说明天你想一块吃顿饭?”
“没有,”李白看到镜中,自己的表情瞬间变得平静,“我们说好了是后天。”
“嗯,后天是因为明天没空,他本来是要陪我过五二零的,我爱你嘛,现在没几个人过,比情人节有意思。”尤莉莉笑道,“但我一想,带上你也行,就明天下午六点,待会儿我给你发个地址,你在那儿等着我们。”
杀人犯
五月二十日下午五点四十分,新新宾馆一楼大堂——或许也称不上是大堂,暗而窄的十几平米空间,天花板压得很低,往里走两步就是往上的楼梯,一面墙被货架占满,剩下的位置只够摆得下一张老式的布艺沙发。李白就坐在靠墙那唯一一张沙发上,盯着对面墙上挂的世界时钟。
东京快一小时,莫斯科慢五个钟头,纽约正好是差了半天的天亮时分,而外面的太阳似乎快要落了。
如果他转过头,往左边看,能看到门外隔了一条马路的王克桢楼,崭新的高大建筑,被满校园的绿树包住了根,显得有些突兀,配上聒噪蝉声,好像挣扎在崇拜者堆里的巨人;往右边看,就是宾馆的前台,不时有学生模样的情侣站在那台前,用几张零钞换一把钥匙,先前还矜持地保持一点距离,男生负责说话,女生就站在他身后,羞涩地低着头,结果刚踏上前台背后的隐匿在阴影里的那几级楼梯,他们的嘴唇就贴上耳朵,好像秘密是说不完的,身体黏上就再分不开了。
连续几对都是如此,如同在表演既定的剧本,李白奇怪地看着他们,等看不见了,目光就落上前台,而前台的女服务员在说完那句“时间不够可以续钟补费”也在奇怪地看着他。这回与前几次不同,她的眉毛皱着,眨了眨眼睛。
“您还有事吗?”
“我在等人。”
“这我知道,我是说……您确定您等的那位在我们楼上?”
“嗯。”
这段对话并非他们第一遍重复。
但这次李白却站了起来,沙发软塌塌的一点弹性也没有,把他屁股都坐麻了,他转过身,端详着贴了便利贴纸当价标的货架,问道:“有没有一个叫尤莉莉的在你这儿开房?”
“没有。”
“她在几层?开了几个钟?”
“客人隐私我们不能透露的。”
“那她买东西了吗?”李白仿佛没听见,拎起一瓶娃哈哈晃了晃,“比如这个?”
“或者这个?”他把矿泉水放下了,又捏起一盒安全套,扭脸望着前台。
每当他像现在这样专心望着什么的时候,他的眉头总是很松,眼神也空空的,好像魂儿飞出了脑门,把他替代成一只幽灵,从而掩盖住他真实的专注,按照杨剪的话说,就是他“又掉线了”。李白也说不明白自己的表情系统有什么毛病,或者会不会是这样——症结其实藏在脑子里,他只知道面对杨剪自己经常是这种状态,杨剪也习以为常。
而此刻,他这副模样显然没有那么让人舒服,小姑娘脸有点红,横眉冷对地冲他吼:“都说了不在!要是跟您女朋友有什么矛盾您回自己家解决去,别闹到我们这儿来呀,就像您买菜回家烧糊了也不能赖菜贩子啊!”连珠炮一打开,她就有点收不住,“也不是我说,您三点多就到了跟这儿一动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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