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宦 第535节(2 / 3)
”他道,“我没有用刀砍下他的头,他是被我掐死的。”
长安不说话,只看着他。
陈若霖摸她脸的是左手,隔着手套,又带着醉意,他感觉不出她肌肤的温度。
“你相信吗?我原本是想如你所愿,不杀他的。但是那个女人,我容不下她。或许你又要说,她拼着受尽世俗冷眼为我生下这个孩子,是对我有情。对我有情就违背我的意愿生下我原本不想要的孩子?这是成全我还是成全她自己的一厢情愿?所以一回到府里我就杀了她。
“那个孩子,除了发色不像,他的眼睛,他的脸,真的很像我。我第一次看到我自己的孩子,活生生的,感觉……很新奇,也有些无措。我派人买了很多孩子喜欢的零嘴和小玩意儿哄他。我甚至还带他去马场挑了一匹小马给他。
“他一开始很开心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突然间他就想起了他娘,要去找他娘。他娘已经成了共天的腹中之餐,他又怎么可能再找得到?他找不到他娘,就开始哭,一直哭一直哭。我已经很努力地哄他了,可他还是一直在哭,怎么都哄不好。然后……”
陈若霖停止了抚摸长安脸的动作,目光移向虚空,仿佛看着什么人一样。
“然后,我就想起了我小时候。发现我娘不见的时候,我也曾到处找她,我也曾整天整夜地哭。可是没人哄我。如果那时候有人像我哄他一样地哄我,我就不哭了。但他为什么还是哭呢?”
他疑惑地皱着眉头,仿佛百思不得其解。
默了一会儿之后,他目光聚焦,重新看向长安,问:“你知道我第一次杀人是在什么时候吗?是在我十岁,跟着那些海匪从海岛回到榕城的时候。我父亲虽然厌憎我,但他要在其他世家面前维持自己的颜面,总不能眼睁睁看着我死在海匪手里不管。所以他把我从海匪手里赎了回去。我离家一年多,我的奶娘已经被派去照顾十九弟,但因为我回来了,她又被调回来看顾我。她对此很不满,经常故意饿着我冻着我,竟日虐待我。我知道,她是想让我死,我死了没人在意,而她却能再去寻好差事了。
“我知道只要她想,她就能让我死,因为那时候没人会帮我,我只能自己帮自己。我开始去偷东西讨好她,起初只是一些酒菜吃食,渐渐的便是银子首饰。她见我能让她发财,对我又好了起来,于是我偷给她的东西越来越多越来越贵重,终于有一天,东窗事发了。
“我在行窃时被人当场拿住,自然交代是我奶娘逼我这么做的,我身上的伤痕,她给儿子盖的新房都是证据。那时候我就知道,不管多大的事,只要闹到明面上去,我就不会死,因为我是陈氏的血脉,而且我还是个孩子,我爹要脸。我被打了,我奶娘也被打了,我没被打死,但她被打死了。当时她就离我两三丈远,我看着她趴在长凳上被打得血肉模糊无声无息,突然有些羡慕。因为她死了,没知觉了,自然也就感觉不到身上那些伤口的疼痛了,也感觉不到寒冷饥饿,寂寞孤独。什么都感觉不到了。而我还活着,我的伤让我痛不欲生,余下的日子我还得继续忍受寒冷饥饿,寂寞孤独。
“我没这个胆量自杀,于是常常怨恨,怨恨我爹既如此讨厌我,为何不干脆杀了我?为何要让我活着来承受这一切?是不是让我活着,其实就是他对我的惩罚?”
他的眼里溢出泪水,继续道:“他的哭声让我陷入回忆无法自拔。我看着他的眼睛,他的眼睛里满是泪水,那么痛苦,那么无助,真的好像我,好像当年的我。想起当年我内心所愿,我试探地伸手掐住了他的脖子。然后他就笑了。我不知道当时是不是产生了幻觉,但我真的看到他笑了,很开心的模样。所以我越掐越紧,越掐越紧,直到最后他笑累了,睡着一样闭上眼睛。我如梦初醒,发现自己已经杀了他。”
他泪眼迷蒙地看着长安,问:“你告诉我,你真的没想过我会杀他吗?一丁点都没想过?”
长安眼眶湿热,伸手捂住了他的双眼:“对不起。”
陈若霖终究忍不住怆然:“你为何要对我如此残忍?”
“因为……因为我总是震慑于你发病时的疯狂,却从来没有真正意识到,你,其实只是个病患。”
不知何时睡去,次日长安一觉醒来,身边早已没人,酒气未散,被褥却已冷了。
昨夜是陈若霖第一次在她面前喝醉,第一次在她面前主动谈起自己悲惨的童年,也是第一次在她面前落泪。
诚然他醉得并不彻底,但她相信昨夜关于他的一切,都是真的。
在海岛时她就看出来了,他喜欢孩子。可他亲手杀了自己的孩子。
长安对心理学没什么研究,就他昨夜描述的情况来看,他这病应该属于那种特定场景能触发特定心理从而让人短暂地失去自控能力的病,或许应该叫什么应激性人格障碍?
他是有病的,他做出这样的事情不足为奇。那她呢?明知他可能会发病还坐视不理的她,难道也有病吗?
长安曲着双腿坐在床上,十指深深插进自己的发中,抱头不语。
她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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