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6章(1 / 2)
他跳回地面,在桌子前跪下拜了拜,正准备拿着那张纸离开的时候,仿佛是感应到了简家先人的视线,甘小栗冷不丁回头,一眼望见写着简旌名字的那张牌位摇摇晃晃地倒下来。顿时脸色煞白,口中上牙打下牙道:“不是吧,你不是要反对我吧……我是为了救人一命,情况紧急……”
简旌的牌位扣在桌上,正以它圆形的底座为支撑在左右摇晃,就像简旌在拒绝。
“我若是不帮张老师这一次,他命就要没了啊。张老师救过我很多了,我报答这一次总是应该的……我,我要跟简行严商量这件事吗?我和他现在关系不同从前,我能自己决定的事情就不用他给建议了,尤其这件事,从一开始也和他没有关系……这到底是我从宁波带来的……重担。”他说的是从宁波一路揣在怀里带来的那封信,也就是那份关于“鼠疫流行”的实验报告。
这个重担被他一直藏在简家的祠堂,本以为已经封存至绝望了,可想要这件东西的人哪里会放过他。
六个小时之前他从潮州街返回简家的路上,被一只肥胖的手抓住了手臂。
回头一看,是已经离开简家的二舅老爷黄翀。
当时甘小栗从报社垂头丧气的出来,见到黄翀这个讨厌鬼,没好气地说到:“你还有脸出现?”
黄翀吐出一直咬在嘴里的牙签,拉着他的手臂不松手,“你还真不把自己当外人,和简行严合伙儿对付我?”
“我们什么也没有做,是你背叛了简行严和简夫人,简夫人还是你的妹妹。”
“大家各自生财有道,我只管挣钱,别的管不了。喂,看你挺难过的,是因为那个叫张靖苏的人吗?我知道一件事可以让你高兴起来。”
“什么?”
“张靖苏没死成。”
甘小栗听了不知是惊是喜,又不敢相信黄翀的人品,呆呆愣在原地。
黄翀继续说:“想知道详细情况,你先跟我来。”
他不容分说把甘小栗带到一条背街上,躲在一片树荫下。
“姓林的让我传话给你,张靖苏在他手里,要么交出你手里的东西,要么让张靖苏死,就这么简单。”
甘小栗克制地问:“他还说了什么?”
“没有了。你要是不想让张靖苏死,你就一个人带着他想要的东西到我家来,我带你找林育政。”
“我直接给他不行吗?”
“哪有那么容易,这件事可得秘密的进行。据我说知,姓林的对那个张靖苏可是爱不释手呢。”
甘小栗听了腹中一阵翻江倒海,再看那黄翀努嘴还在说着什么,他支撑不住,哇一口把肚里的苦水全吐在了地上。
回家后他的左眼就开始火烧火燎地痛起来。
一个人的决定(二)
左眼的疼痛在甘小栗看来是一种信号,自己正在面临某种变化,他把那封至关重要的报告攥在手里,围绕这东西的每一个决定都左右着自己的人生,仔细端详一下,他发现手中的纸已经发黄变厚,散发温热,就像手里摸着的是一张有生命的东西,是一块没有脱离人体的皮肤。
“真的要把这张纸给林育政吗?黄翀是不是骗我的?张老师不止是带我过番的恩人,也和父亲是同样的人,父亲已经死了——严格意义上是被林育政谋害,张老师是不是要重复父亲的结局?”
甘小栗把手里的纸张展开,他依旧只能辨认出上头夹在一堆日文中的汉字,宁波,大流行,患者,死亡。一年前遭遇的修罗地狱般的景象再次出现在他的脑海里,他痛苦的捂住了自己的左眼,左眼正在不受控制的流出泪水。
该做出怎样的决定?
他从清早就躲在自己的房间里,在四面空空的墙壁之间反复思量。窗外天井里传来洗洗涮涮的声音,还有阿姐的大嗓门,都什么时候了她还在聊八卦,说是富豪街上又搬走了哪一户,搬走的人家离开了马来亚去躲避战争。厨子老马在骂人,听起来好像是在骂笨手笨脚的小丁。在祸事席卷到他们身上之前,属于一日三餐的生活还是要继续。
隔着天井里的声音,远远还飘来几声发动机响,应该是简行严开车出门了,他每日处理不完的公事,和会计一起,和律师一起,和谁也没把他那个少东家放在眼里的员工一起,还要忙着回应殖民政府的公检法。甘小栗踢飞了地上躺着的一本英文字典,从前简行严趴在桌上睡觉总是拿这本字典垫在脑袋底下,现在字典到了自己手里。
原以为学英文能让自己稳住神,眼见着稳不住了,说明英文也没啥用。甘小栗把手举起来,透过纸背的阳光再来看上面的字,还是那些鬼画符,他记得张靖苏说过,这上面的文字就是日军使用生物武器的罪证。
福海会和林育政一样都想得到这张纸。
还有自己的师父胡老板,临死交代的是什么来着?交给密斯特詹,把这张纸交给那个大个子美国人。
纸上的字符在甘小栗的眼里跳跃起来,带着这张纸的时间久了,就像中了魔咒一般,连甘小栗自己也想独占它,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