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节(2 / 2)
搬着墙角沉重的砖石。
听见老狱卒的话,时琉放下石块,走过来。
她低着头,走路一点声音也没有,轻得像只幼小避光的灵兽。只是纤细脚踝间却锁着一条沉重的铁链,擦着地面,撞得叮叮当当地闷响。
叫姚义的年轻狱卒睁着被酒醺得发红的眼,无声又直勾勾地盯住走过来的少女。破旧脏兮的麻衣盖不住逐渐挺拔的清丽,幽冥秽土也长不出这样白生生的羔羊似的细腻。
一截皓白的腕子从麻衣里探出来,收拾桌上的酒碗,幽冥秽土没叫这皓白污脏半点,像传闻里凡界的雪似的。
可幽冥没有这样的雪,这样干净纯粹的白。
姚义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忍不住就伸手过去。
“还磨蹭,”老狱卒不耐地敲了敲烟斗,“等老八带回人来,没见着开阵法的,不得抽你一顿?”
姚义停了两息,才不太情愿地起身,他嘟囔着调头往外走:“哪回带回来的不是些凡俗废物,还回回调阵法查验,他也不嫌麻烦。”
“胆大心细,这就是人家是牢头,而你就一喽啰的原因。”
“……”
姚义趿着鞋的声音顺着窄道渐渐远了,桌旁的老狱卒也靠墙酣睡过去。
时琉抹掉桌面最后一点水渍,抬起尖白的下颌,一双乌黑剔透的眼瞳藏在黑色兜帽下,朝巷道的尽头望去。
巷道很长,到尽头只剩巴掌大的一块光。太小了,好像风一吹就明灭晃动,随时都会消失不见。
那是逃出这鬼狱唯一的光。
——
幽冥有十五州。
极北之地最为荒凉,偏名为丰州。
丰州最北,常年瘴气纵横,寸草难生,是片死地。千年前此处瘴气忽然一夜消散,活物可入,当时的丰州州主就在此建起一座“鬼狱”。
“鬼狱”中关押的囚犯,都是狱卒从各地掳来的没有修行的凡体。每隔四十九日就取一人心头精血,供那丰州州主修炼邪门秘术。
其中尤以年满十六的少年少女最宜。
百年来这鬼狱里有进无出,恶名远播幽冥。因此又得名,丰州鬼蜮。
而时琉日夜所想,就是从这鬼狱中逃出去。
她想见一见狱外天光。
时琉在鬼狱里是顶特殊的存在。
三年前,她流落幽冥,被卖进了这鬼狱里。刚进来的囚犯都要过个阵法,确保还未踏入修行路,免生变故。而时琉骨龄才刚过十二,不合“供奉”要求,就一直留到了现在。
又因着体弱无害,时琉比其他囚犯都自由些——在狱里被差使着做些狱卒们懒得做的杂活。
譬如收拾整理,打饭施粥。
再譬如,包扎疗伤。
“等老子养好了伤,非得把符元那头黑狗熊打得跪地喊爷爷——哎哟!你轻着点!疼死老子了……”
骂骂咧咧的瘦猴似的少年箕踞墙角,疼得嘶声,伸手就想推开面前低着头给他包扎的兜帽少女。
可临上手前,他又犹疑地停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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